【深海】何以安眠
就当我什么也没说。
复健，多包容。
何以安眠
1.
唐山海仍清醒着。这很不寻常。他有着很好的作息，睡前的一杯热牛奶也总能助他安眠。
而现在他仍醒着。
他猜想是夜渐寒凉，书房里的一张硬榻一床薄被是再也撑不住的。所以他才如坠入冰窖一般，浑身僵冷着无法入睡。
唐山海睁着双眼，又躺了一会，却终究是不想再蜷在这方狭小的床上。他便起来了，添了件呢外套，出了书房。
2.
徐碧城早已睡下了。唐山海隔着道门见卧室内一片漆黑，便也不敢点灯吵扰到她，摸着黑在沙发上坐下。
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瓶格瓦斯，是早些时候陈深带来的，说是邻居间要多走动，这便给唐山海夫妇带了礼物。陈深笑得像偷了腥的猫，唐山海只得收下，咬牙切齿的说是要多多走动。
那些格瓦斯像是被刻意的遗忘了，此时还摆在桌上，而没有在唐山海整理房间的时候被一并丢到角落里去。
3.
唐山海对于这种酒精饮料向来是抗拒的。从前他瞧着那饮料在开瓶时挣扎着冒出一点白色的气泡，再被陈深灌下肚里，只觉得反胃。
现在也是，他嫌恶的看了眼那饮料，却鬼使神差的，开启了一瓶格瓦斯。
格瓦斯的味道比想象中更差，初起时的一点酒精味衬得它后续的味道更为寡淡，那死硬充进去的气体极为强硬的带走了唐山海嘴里的水分。
他想，陈深或许是个苦行僧，才放任这种东西占了他将近一半的享乐。
4.
陈深是只狐狸，老谋深算。自唐山海那日问起他哄女孩开心的心得后，他便像是吃准了唐山海的纯情，千百般的手段都用在了唐山海身上。陈深还偏爱当着毕忠良和徐碧城的面撩他，看他红了面皮却不能发作的样子。
终有一天唐山海是真的有些气了，堵着陈深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陈深笑得没脸没皮
“我这不是教你如何哄人开心嘛。你瞧这特工总部都是大老爷们，唯二两位女性一个是你妻子，另一个倾心于你。我实在是苦于没有教学对象嘛，这就只好委屈唐队长啦。”
唐山海气得发抖
“你就只会胡言乱语。”
“哎呀，”
陈深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，他上前扣住了唐山海的腰
“唐队长，今天再教教你如何对待生气的另一半。。。”
他将唐山海拉近了，倾身吻上那张丰润的唇
“。。。什么都不用说，亲一下就好。”
5.
陈深用一个吻换得了唐山海毫不留情的一拳。他捂着被打疼的腹部歪倒下去，哀哀的唤着
“唐队长，就开个玩笑啊。。。”
唐山海原先还带着层薄红的脸却是彻底冷了下来，衬得那微有些红肿的唇更加显眼。从来混迹情场片叶不沾身的陈队长，难得的心虚了。说到底，还是因为陈深并非真的假意逗弄他。
“我这个人可开不起玩笑，烦请陈队长记着了。”
唐山海又瞟了陈深一眼，转身离去了。
6.
陈深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疼，细细密密的从心底升起来。
他觉得自己下了一手坏棋。遮遮掩掩，绕来绕去，他终究是在风月场里染了一身坏毛病，是连真心都不敢露出来了。
他断了自己的后路。
7.
自那日惹怒唐山海后陈深便有意避着他，可未曾想李小男与徐碧城交好，三天两头拉着陈深往唐山海家跑。
陈深有些不敢看唐山海，躲在李小男身后不说话，只想着唐山海当他不存在就好。他怕他的眼神举止会不小心透露出自己的心思，引得唐山海更加讨厌自己。
徐碧城与李小男聊得开心，拉着手便往房间里去，是要给李小男看她新添的冬装。陈深和唐山海被单独留了下来。
陈深无法，只能不停的灌着格瓦斯，就怕嘴里一得空唐山海就要与他搭话了。他瞟见唐山海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，低下头细细抿了一口红酒
“胆小鬼，亲了一下就羞成这样。”
8.
“唐队长。。。？”
唐山海皱起了眉
“我不想再听你讲关于开玩笑的话。我并没有太多时间，喜欢还是不喜欢？”
他还是那副矜贵的样子，微扬着下巴抿着唇，克制至极，可是他轻叩着沙发的手指却透露出他的焦躁
就是这幅模样，平时连随意调笑几句都会惹得他的耳朵隐秘的泛红，而现在却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讲出喜欢这句话，这陈深弯弯绕绕了半天都不敢提及的两个字。陈深羡慕他，这般纯粹。
“山海。。。”
陈深终于开口，他看见唐山海绷紧了脊背
“喜欢啊。。。”
9.
飘渺中若是有幸能牵到一个人。
10.
不久之后便发生了上海军统覆灭的事，这天下着大雨。陈深和唐山海撑着伞站在雨夜里，听见不停传来的枪声和叫骂声。
陈深不由的看向唐山海。唐山海像是要跌落下去了，可偏偏他连撑着伞的手都没有一丝颤抖。
在枪响都停息后，唐山海向带来大礼的苏三省道了恭喜。他未跟陈深告别就先行离去了，陈深只及在处理完后续事项后看见唐山海客厅里灭下去的灯。
11.
陈深亦未入睡。他有着失眠的老毛病。从前他便把多出来的大把时间花在赌场和舞池，让嘈杂的人声乐响榨干他最后一点精力。他向来怕孤独的夜会给他带来太多思绪，可今夜他却独坐着。
唐山海与他只隔了一条走廊和两扇门。
他踌躇了一下，终是站起身，叩响了唐山海的门。
12.
像是意料之中的，门一会就开了，唐山海露出半张脸。
陈深摸着脑袋笑，
“我睡不着，来看看你。”
唐山海将陈深让了进去
”别吵到碧城。“
陈深在桌上看到了才喝了几口的格瓦斯，用唇语问唐山海
“好喝嘛。”
”还是请陈队长都拿回去吧，这瓶开过的也不要了。“
”浪费。“
他将格瓦斯拿了过去，狠狠灌了一口。陈深在不知道说什么话的时候总会用喝格瓦斯掩饰过去，他今时也是，能言会道的一张嘴，竟是一句安慰的话多说不出来。
13.
陈深心说，我在呢，却只能是无言的将肩膀借了过去。
他感受到肩上唐山海的重量
“睡会吧，还有明天呢。”
“嗯，我也困了。”
他们便不再说话了，但都瞪着干涩的眼睛，一直到天将明。
14.
并非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护人周全。不过是在凉薄的夜里多一个失眠的伙伴罢了。可毕竟他们都没有抱有过这样的期待。
15.
唐山海捅捅陈深，像是知道他醒着
“曾树大约是叛变了，我得通知飓风队撤退。”
“我帮你。”
他们仔细整理了仪容，换上笔挺的西装并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，小心将倦容都掩去了。像是一夜黑甜无梦，安然入眠。
End.
